她的敏感,本該用來在合適的時候,體會情愛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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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2014 PS4一款遊戲的截圖,來自《聲名狼藉:破曉》

社會太粗糙了容不下妳的細膩。

然而,

是這個社會的粗糙有錯?

還是妳的細膩太過敏感?

事件發生之後,同樣身為文字愛好者,體會到林奕含將自己度不過的苦楚化做九萬多字的小說,試圖幫自己釐清對錯,分辨是非,甚至是安撫情緒的執念。以為故事完成之際,就是自己脫離苦海之時,卻在宣傳此書時,再次陷入無間地獄。

佛曰:「受身無間永遠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中之大劫。」很多人疼惜林奕含的輕生,但我卻悄悄地覺得這個女孩是不是有可能選擇了 一條對自己最好的道路?如果人間如同八大地獄,活得越久,只會讓痛苦無限延期。要不是瞬間意識到走投無路,誰不想勇敢面對?而你又怎麼知道,她或許早就勇敢面對無數次了。

吃飯時,與某人對坐餐桌兩側,討論時事或分享生活瑣碎已是長年累月的習慣與默契。議起此事,我問他:「透過男性觀點來看,陳國星若想駁斥,可能會採取哪些手法?」「嗯,社會輿論其實早就用民意代表了審判,幾乎定讞了陳國星的罪。但如果兩人相識時是一場師生戀,那就不太能直指性侵與誘姦了。加上陳的已婚身分,或許還能告對方妨礙家庭。」

果真一語成讖,五月九日晚間,陳國星所發出的聲明稿完全就是朝此方向進行。並抓住了當事人林奕含早已不在人世,其親屬無法真正代表個人言論的漏洞,提出了一個不讓人意外的聲明,試圖撇清,或者說減輕罪行的說法。

林奕含之死給我的震撼不是陳國星有多麼的惡劣,而是她用自己的文采與求死讓曾經有過被性騷擾或性侵經驗的人再一次想起自己的屈辱與抗爭。(其中包含女性與男性,因為性騷擾或性侵其實不只存在於女性身上,男性也有,只是女性相對案例多一點)

若是梳理的再細緻一些,就是曾經被職權上或輩份上高於你的人,以脅迫或抓住你不敢投訴的心理,加以施暴(性騷擾或性侵)的經驗。

許多人對林奕含事件延伸出多種的討論,有性教育的重要,認識自己身體的重要,父母對於子女性教育的啟蒙…….等等,甚至也討論了「如何讓你的孩子開口對你闡述內心問題」「百分之70以上的性侵事件來自於熟人所為」諸如此類的論述。感覺上只要是一個對性開放的家庭,就可以防範子女被性騷擾或性侵。

真是這樣嗎?我不禁想到身邊很多人包含我自己的案例。

我第一次遇到職場上的性騷擾是在16歲打工的時候,在一家便利商店當櫃檯收銀員。有一次在整理熱狗架附近被顧客弄得亂七八糟的區域時,店長忽然出現在我身後說了一句:「妳見過男人的那個東西嗎?它長得就像熱狗。」猛一回頭看,是他猥瑣的笑容。我不甘示弱惡狠狠瞪他一眼,他方才識趣地走開。

那是16歲時還比較單純的我所做的反應,要是現在,我肯定拿起熱狗塞入他的嘴裡。

一週後我辭職離開了那間便利商店,因為只要看到店長的臉就覺得無比噁心。只是有多少女生跟我一樣強悍潑辣敢跟騷擾妳的人面對面?尤其當你真正進入社會,進入一家公司,好不容易爬升到一個夢寐以求的職位後,卻發現能左右你在這間公司命運的上司竟然是個人面獸心的人時,你該怎麼辦?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會選擇隱忍,其中包含至少隱忍到自己找到下一份工作可以跳槽為止。

而選擇隱忍最大的原因莫過於:這對受害者來說是一件羞恥的事,讓他恥於傾訴甚至是出言制止,也害怕沒有人相信自己。以及當事件爆發後, 來自於四面八方輿論的惡意。

這兩個原因才是導致一個未成年或成年人受到來自職權上或輩份上高於自己的人性騷擾或性侵時,第一時間退縮而選擇隱忍的理由。

我相信每個人對於自己的身體都是敏感的。來自他人間接或直接的慾念的惡意,我們是有那個敏感度可以第一時間察覺的。只是這個社會結構與倫理還不夠細緻,容不下對應我們的那份敏感。簡單舉個例子來說吧,我曾在等火車時被一個排在身後的男人用下體蹭了一下。當時我除了大喊一聲「變態」之外,還直接踹了他一腳(本來想踹他下體,結果偏了,真可惜)。那人倉皇逃離月台,但所有人看我的眼光卻極其怪異,似乎在責備我不該穿短裙的。

然後我做了這一生中覺得最大膽的事,我朝那些人說:「如果剛剛你有看見卻沒有制止他對我做這樣的事,那麼,你們都是幫凶。」

陌生人尚且如此,那些與我們有遠近親疏甚至是利害關係的人又怎麼說呢?

時間推回最原點,當陳國星對林奕含施壓得逞時,她是否也曾想過:是我太敏感還是這個世界太粗糙?

悲劇化做小說成為一種藝術,

但悲劇在現實生活中就純粹只是悲劇。

-凱特謎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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